“常常一盘棋不知道输在哪,或者是在哪个地方走错了,我如何能够去找出自己的问题所在,这个是AI出来之前我一直很有困扰的地方,有时候赢棋也不知道怎么赢的。”时越说。
自2006年在全国围棋甲级联赛首秀起,到如今正在进行的2020新赛季,时越在围甲留下了293战182胜的战绩。“我肯定希望能够下得更长久一点,”时越说,“希望能够去探知这个棋盘里面更多的东西。”
人工智能的出现让时越的探知过程中,在棋盘上发现了更多的可能。
“很多招法以前大家认为是很必然的一种想法,现在思路打开了,很多招法不像以前的固有定式,不是说这个局部下完一定要把它定型。现在AI就是很多招法是按这个全局(的考虑)来的,在一个局部下没有一个固定的招。这个是一个认识上的提升。”
如果以目数来算,时越认为棋手们比人工智能时代之前,实力普遍“能长个三四目棋”。“比如说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下,现在可能布局就会便宜不少。以前的招法以现在的认识来看,就有局限性了。现在大家肯定都涨棋了,自己的棋理能够涨,就是对棋的理解能够提升一个台阶。”
日本围棋大师藤泽秀行曾言:“棋道一百 我只知七”。在人工智能时代到来之后,大家意识到这并不完全是谦辞,时越甚至认为人对围棋的认知还到不了百分之七。
当如今的AI能让先甚至让两子击败人类顶尖高手,每一步棋都能通过AI的精确计算反应在胜率的变化上,是否意味着人工智能已能找到对弈中的最优解?
时越认为还远远达不到,“围棋的变化太多了。电脑其实只是比我们强,但是他远远到不了说把围棋里面的所有变化都给解析出来的。AI的训练和算法越多,可能水平越高,但距离围棋上帝、绝对真理还是很遥远的。”
“比如比赛中盘,不可能用AI把所有变化都去算清,布局可能大家都差不多,主要是拼中盘,中盘的战斗力是实打实的个人水平,比的就是大家各自对棋的不同理解。”
这位曾经的中国围棋第一人已年近30,他对围棋的理解,也已经从比赛胜负延伸至生活之中。
“万物都是有联系的,我是觉得围棋能够指导我的生活。比如,可能见到某一个棋形或者某一个局面下的一手棋,结合到生活中会有感触,互相印证。围棋没有绝对的正解,你会觉得这个时候,这步棋当前是合适的。在生活中遇到一些事,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处理方式?围棋中很多种局面下的不同的选择,就能映射出这个人在生活中的样子或者他的一种风格。”
常年与胜负作伴,也有厌倦和疲惫的时候。时越说,厌倦感往往与输棋相伴而来。这时候,他会去看看电影、听听音乐,做做围棋之外自己感兴趣的事情,然后就又能回到棋盘上战斗了。
年轻的时候,时越常常一天训练十来个小时,现在每天花在棋上的时间也有五个小时左右。虽然很辛苦,时越说自己如果从头再来还是选择围棋。
“一是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有天赋,下围棋是自己擅长的事情。要说辛苦,其实做什么都很辛苦,”他说。
常年征战赛场,时越十分想念可以相对超越胜负的快乐围棋,那种情况下他可以下得更“任性”,而不用绞尽脑汁寻找通往胜利的最优解。“其实我是很羡慕业余棋手的,他们能够下快乐围棋,我们是竞技围棋。我们以前在国家队训练时经常下10秒一步的棋,那个我觉得接近于快乐围棋,10秒这个偶然性非常大,没有那么严谨,我喜欢下什么我就下什么,这可能就比较接近于那种状态,”时越说。
“一些围棋爱好者他不希望出现有一个标准答案式的东西,我认为这步就是最好的,你不要跟我讲AI怎么下,我第一步喜欢下天元,虽然你告诉我胜率跌了,但无所谓,我也不在乎。其实这个状态也挺好。”
想念快乐围棋,但围棋不是时越生活中唯一的快乐。看一部科幻或者灾难题材的电影,也能让他满足。疫情期间那段在北京家中隔离的日子,每天留给围棋的时间是5个小时,个人有什么新的收获?
“以前不会做饭,现在可能会做几道菜了。”时越说。